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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15日

父亲的信

罗勤俭

“当秋风渐起,铺满枫叶的高山如同一个欢快的姑娘,每天换着不同色彩的蓬裙,从绿色的蓬勃到金黄的欢喜,再到红色的热烈。而那蜿蜒在半山腰的铁路如同她腰间的一条黑色腰带,点缀出她美丽中的坚毅……”父亲在写给母亲的信里如此描绘着。

年幼的我站在忙碌的母亲身旁,大声地读着父亲的来信。当时的我对于一个月回不了几天家的父亲观感不佳,甚至是陌生,最受不了他扎人的胡子!但是看着母亲好像特别欢喜地笑着,我也就容忍了。

然而,我顶不喜欢读他的信,字迹潦草、涂涂改改,其中很多词都好像故意为难我一般,他特地把简单的词语换成生僻的难词或是晦涩的成语。遇上我不认识的,母亲还喊我去查字典,很麻烦。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好父亲,至少跟朋友们的父亲相比,他不算是!

母亲的回信就比较简单,我也很喜欢替母亲写回信,一般就是交代下我的学习成绩、双方父母的身体状况,再就是嘱咐几句天冷加衣之类的。我从来都写得飞快,母亲却老是唠叨着要我写工整。我心里不高兴,凭什么他写给我们的信潦潦草草,我回过去就要工工整整?

我也不喜欢秋天,印象里的秋天是忙碌的,每天除了读书还要帮着家里秋收,农活常常忙到夜里才能干完。月光照在回家的羊肠路上,像是在路上撒下了一层薄薄的盐。我知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父亲,他不在家,所以我们得干更多活,于是更讨厌他和他的胡子了!我喜欢母亲,她温柔得像一汪湖水中的明月,澄澈清亮。我喜欢看她笑起来那弯弯的眼角,所以且忙碌着吧。

后来,我踏上父亲信里那座山,像姑娘一般的高山。时值夏季,枫树绿意盎然,雨后云雾环绕如纱,的确像信中描述,是一个轻快少女模样,绿裙轻纱。可我看那条穿云而过的铁路,却不觉得它像腰带,直觉它像极了父亲,这感受难以用语言形容!我左右想不通,思考良久。透过山雾依稀看见在轨边检修的佝偻背影,我才真正意识到,那双曾在信纸上无数次涂涂写写的手,也在大山里开山凿石,然后敲敲打打,甚至精雕细琢。这条蜿蜒游龙正是无数像父亲这样的铁路人肩扛手搬,以艰苦卓绝的精神挺起的钢铁脊梁,他们是多么热爱自己的事业、脚下的土地和家中的我们啊!

秋风起,卷落叶。父亲与我在车站告别,那天的风并不凛冽,他也没有让我送很远。空中零零散散有几片枫叶打着卷,他背着老旧的双肩包,背影消瘦但脚步却迈得沉稳。我叫住了他,让他下次写信内容简单点,不用卖弄那些为数不多的辞藻,我已都会了。他回过头,咧嘴一笑满脸胡茬,笑着应了我,随即转身挥手向前走去。

——谨以此文献给在岗位奉献的父辈们,向他们致以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