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徐青青 罗翔耀
莽莽大娄山,一关连一关。在喀斯特地貌十分发育的西南山区,大娄山层峦叠嶂,渝贵铁路、川黔铁路从中穿过。
1935年2月,红军在长征中第二次占领娄山关,毛泽东同志挥毫写下“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的不朽名句,词中的“雄关”即娄山关。如今,一支由12名铁路职工组成的“危石兵团”守望着这雄关,构筑起一道护卫铁路大动脉安全畅通的钢铁防线。
绳索、镰刀、撬棍,日炙风吹、徒步跋涉,他们凭借简单的工具和作业方式,全面排查管辖的437.5公里铁路沿线的山体危石,一年至少要翻越600多座山头。5月12日,记者跟随贵阳工务段遵义危石工区渝贵铁路搜山扫危队踏上了一次最为平常的“搜山征途”。
“硬核”跨界:从室内设计到“丛林飞跃”
将视线投向天空,“万峰插天,中通一线。”
2016年,24岁的袁铸入路后第一次参与“危石兵团”的“作战”,才知《贵州通志》中对娄山关的记载绝非虚言。
娄山关处于大娄山主脉的山脊上,号称“黔北第一险关”。当年关山难越,如今,透过航拍镜头看这片红色热土,娄山关的东西两侧,几乎平行的川黔、渝贵两条铁路如生生不息的血脉,于大山肌理中时隐时现。
峰峦起伏中,大娄山脉的“尖尖山”是袁铸铁路生涯的起点。
山中植被复杂,全是密密匝匝的藤蔓、刺竹、灌丛。由于地势坡度大,搜山扫危队员们时常需要弯着身体甚至匍匐前进。袁铸还记得,最险峻的一段路要贴着几乎垂直的崖壁向上攀援,落脚点只能勉强放下一只脚。身后是悬崖,头顶还不时掉碎石,袁铸腿抖得凶,但也只能咬着牙,把膝盖抵在崖壁上,费劲地向上爬。“下山后两条腿还哆嗦。”袁铸说。
难是真难,怕也是真怕,说没打过退堂鼓是假的。最初,怕高的袁铸连一座山头都爬不上去,用副工长谯勇的话说:“他干得比大家都要恼火些。”
被工友们公认爬山很吃力的袁铸,原本是学室内设计的。和所有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年轻人一样,大学毕业不到两年,他“跳槽”了三家单位。让朋友们都感到意外的是,2016年,爱吃美食、玩剧本杀的袁铸,奔着与繁华都市相反的方向,把自己“发射”到了僻野之地,而且一干七年,再没挪窝。
“现在爬山能爬上去了吗?”记者问。
“任何一座山都能爬,一两百米的山20多分钟就能上去。”袁铸有些骄傲。
据袁铸介绍,因为地理环境特殊,娄山关一带不仅降雨多,还有大雾经常造访。夏季,雨水裹挟泥沙,路隘林深苔滑;冬季,淋了雨的衣服在冷风中一吹就冻成了“铠甲”,寒意直接钻到骨缝里。
人尚可凭意志承受风雨,但山上的危石不行。
大娄山为石灰岩结构,雨下得多了,山石遭受雨水冲刷后极易崩坠,无论石头大小,掉到铁路上,后果都不堪设想。
过去看山,全靠人看。现在不一样了,仰坡上增设了主被动防护网、锚杆框架梁护坡,受地质地貌限制难以清除的部分危石也已被加固并装上了位移监测器。“我们还为每一块危石制作了‘身份证’,对它们的位置、状态、特征变化、数据等建册排查。”该段遵义桥路车间主任周世利补充道。
“十面埋伏”:笑纳大自然的“馈赠”
为了观察和处理危石,防止落石上道,今年3月,该段遵义危石工区组建了渝贵铁路、川黔铁路两支搜山扫危队,队员中年龄最大的52岁,最小的22岁。
5月12日7时,娄山关南侧的燕红山,啁啾鸟鸣唤醒了粼粼波光与葱茏绿意,也唤来了全副武装的“危石兵团”。套上橙色背心,戴上手套,踏着胶底鞋,在斜挎包里装上干粮和水壶,提上镰刀和安全绳,他们出发了。
“小余,路滑不要跑那么快,注意安全!”作为本次作业防护员的袁铸在山下大声提醒着今年3月才来工区的“00后”余廷宇。在大家眼里,身为“铁三代”的小余好学、能吃苦,大家对他也很照顾。“高的地方、危险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叫他去。”谯勇说。
尽管如此,回忆起第一次走悬崖边,余廷宇还是心有余悸:“那座山非常陡峭,我站在上面特别怕自己掉下去,抱着树不敢撒手。”
“不过现在好多了,基本上每天要爬五六座大山,小一点的山得爬近十座。现在少说也爬过上百座山了。”余廷宇言语间掩饰不住自豪。
同为“新兵”的还有徐胜松、高大亮、魏和国。去年11月,三人退伍后来到铁路工作,成为工区的一员。
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高大亮不仅看起来干练,实际上也是个“行动派”。作为退伍军人,他将以往练兵备战时对自己的“狠”劲儿“复制粘贴”到搜山扫危工作上。“没有爬不上去的山,只要靠近铁路的山我们都要上。”高大亮声音洪亮。
话虽这么说,但走在“十面埋伏”的大山里,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山里草木和刺蓬茂密,大家要用镰刀左砍右劈才勉强通行,疯长的藤蔓和树枝撕扯着衣裤,被砍断的竹根尖利如锥,稍不注意就扎着人。
或许是因为部队生活的磨炼,三人依旧保持着军人习性,磕碰流血时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男娃娃嘛,用手一抹就行。”高大亮说,“每个人身上都被刮了很多口子,回家媳妇看了都不忍心,平日说得最多的就是注意安全。”
“这是藿麻,也叫‘咬人草’,千万别碰!”途中,谯勇指着几株叶子如同锯齿的植物大声叮嘱,“这东西身上长了很多透明的毛刺,碰了又痒又痛,就像被毒虫蜇了一样。”
躲过神秘植被的“埋伏”,还要当心马蜂、毒蛇的偷袭。“干俩月就知道,在山里这些东西太常见了,“队员们戏称,“都是大自然的‘馈赠’。”(下转二版)
图为搜山扫危队员在爬山途中。杨鲤银 摄